電影即將開始，兩人沒再說話，檢票入場了。

這兩個小時過的十分煎熬，兩個人都是，根本看不進去。

等電影一結束，隨著人流走出去，兩人坐在大廳的空椅子上，面色嚴肅。

秦離看了看林稚初，沒什麽表情，也看不出心情，他只能硬著頭皮解釋：“我媽和我提過出國這件事，我拒絕了，之後她也沒再提起來過，我以為這事就過去了，沒想到最近她又提起來了，而且這次爺爺奶奶也摻和進來了，我……還在和他們協商，但是我的立場是堅定的，我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的。”

林稚初表情沒什麽變化，他急急地抓住她的手，“再等等我，好不好？”

“問題根本沒有被解決。”林稚初掀開眼瞼望著他，聲音淡淡的，“你這些話昨天就說過了，我知道你對家裏人的決定無能為力，你也不想失去我，兩者之間你能取舍卻不能有所為。”

“秦離，你只是在逃避。”林稚初抽出自己的手，“如果你抗拒不了家裏人怎麽辦？你考慮過我沒？你憑什麽覺得你就一定能做到，你想過這個萬一發生了我怎麽辦沒？”

像是被戳中了啞穴，秦離說不出半句話來，看到林稚初要走，也只是默默跟在後面，保持著一米的距離。

到了宿舍樓下，林稚初回過身來，嘆口氣，沈聲道：“你回去休息下吧，下午還要坐那麽久的車呢，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，給彼此一點空間，都冷靜一下。”

“能不能不分手？”秦離垂眸，不敢看林稚初的眼睛，“對不起，我太自私了，沒有考慮到你，但是我很愛你，我規劃的未來全都有你，你能不能別走？”

林稚初沈默了一會，咬唇艱難地說：“現在就別說這種話了，我心裏也挺亂的，給我點時間吧，而且我也快要初試了，等結果下來我們再談吧，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吧，你也好好跟家裏人說，別太意氣用事。”

話已至此，已經沒有挽留的餘地，秦離擡頭直視她的眼睛，堅定道：“我走了，你好好照顧自己，這樣分手我不會同意的。”

林稚初沒再說話，轉身進了宿舍樓。

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，互相喜歡似乎不能成為永遠在一起的唯一條件了，現實像座小山橫亙在兩人之間，是感情也無能為力的障礙。

秦離走了之後，林稚初的生活一如往常，和一一泡圖書館，偶爾學長有空就過來。三個人在圖書館，看他倆肆無忌憚地秀，她吃狗糧吃到打嗝。

剛入學時只有她自己脫單，這會又變成只有她自己單身，林稚初還挺佩服命運的安排。

偶爾從圖書館回來，看到離譜站在樓道和男朋友打電話，也會想起她和秦離以前的時光。

熬過了三年異地，還是不能白頭。

看著通訊錄裏的個人收藏，倒背如流的手機號如今卻沒有理由撥打出去，林稚初想想還是難過的不能自己。

營銷號上說的“熬過了異地就結婚吧”都是騙人的，熬過了異地又要熬異國，熬到禿頂還是要分手，都是騙子！

男人，都是騙子！都是大豬蹄子！

她沒和舍友說分手的事情，但是她們仿佛敏銳地察覺到了，刻意在她面前不提男朋友的事情。

生活裏不再充斥著感情問題，像是就四個女大學生整天湊在一起愁護膚愁未來愁早中午吃什麽，擔心學習擔心掛科。

日子卻還是難捱著，比高三那會還難，好歹高三那會還有個盼頭，現在卻是盲目的努力，奮鬥的目標不見了。

深秋的夜格外寒冷，林稚初從圖書館出來，被一陣妖風刮的退回了門口，等這陣風過了後，她裹緊了身上的大衣，把領子豎起來，小跑著朝宿舍去。

她剛踏進宿舍樓，邊喘口氣整理著被吹亂的頭發，邊蹬蹬蹬地往樓上跑，還沒走兩步，口袋裏的手機鈴聲大作。

居然是唐岐元。

她和秦離在一起之後，類似於避嫌，加上離得遠了，和唐岐元也沒以前那麽親密，就逢年過節發個問候了。

“餵，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？”她接起電話。

唐岐元的問候和尋常朋友別無二樣，“你最近怎麽樣？”

她站在二樓的樓梯拐角口，靠著小窗戶往外看夜空，自嘲一笑，“就那麽著唄，天天忙這忙那的，不好也不壞吧。”

“在忙著考研？”唐岐元問道。

“嗯。”林稚初心裏也明鏡似的，這會兒唐岐元顯然是為了秦離來的，她舌頭在嘴裏打了兩個轉，支吾著，“那個，他怎麽樣啊？”

“呵。”唐岐元冷笑一聲，“挺好的，跟家裏人鬧僵了，白天我家補覺，晚上網吧通宵，動不動幾瓶白加啤，爽的很。”

唐岐元說話帶幾分誇張是常事，林稚初估摸著，秦離也就去他家吃了頓飯，去網吧玩了幾小時，可能喝了兩瓶果啤吧，至於跟家裏人鬧僵，大概是和家裏人提了一下不想出國吧。

她沈默著，唐岐元咂巴了一聲，“你別不信啊，我能那這跟你開玩笑嗎？那我還是人嗎？”

“我求求你做個人吧。”

“……”唐岐元語塞了一陣，忍不住爆粗，“臥槽，老林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人？”

“還行吧。”林稚初幹笑了兩聲，生硬地轉移話題，“你最近怎麽樣啊，聽你聲音中氣挺足啊。”

“不怎麽樣，陪著秦大爺通宵打游戲，啤懟白，我現在都要虛了，你快來拯救我吧！”唐岐元鐵了心和她說這個。

林稚初嘆了口氣，“我沒跟你鬧著玩呢，我和秦離這次真的快完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唐岐元聲音褪去偽裝的陽光，低低的，像是在她耳邊訴說，“秦離他真的很不好，你來看看他吧。”

林稚初不語，他又接著道：“他從小就是優等生，順風順水地到如今，喜歡的第一個女孩子主動成為了他的女朋友。他沒受過什麽挫，可能做事情上考慮得不全面，忽略了你的感受，但你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吧，他的變化你和我也有目共睹的，咱們不能對他太苛刻吧，什麽都要一步一步來，你不可能讓一個剛會搖搖晃晃走路的小孩子一下子健步如飛啊，來看看他吧。”

“對不起，我……”林稚初哽咽，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又在動搖，她吸吸鼻子，“我不是要求他怎麽樣，但是現在我們之間什麽也沒法確定，我們也不是高中嬉皮打鬧的小情侶，每天說點甜言蜜語就能幻想未來，你懂我的意思嗎？秦離，他沒辦法負擔我們的未來，我也沒信心和他這樣能過幾年。”

“媽的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愛你！”唐歧元說不通，急躁地抓了抓頭發，忍不住爆粗，林稚初這邊始終是沈默，他妥協，往後退了一步，“那給他打個電話成嗎？”

她低低地笑了一聲，“別為難我了。”

也不是多麻煩的事，她也希望秦離好，但她不敢打這個電話。

怕聽到秦離的聲音，她所有固執的堅持都坍塌。

只有這樣遠遠的，她才能理智一些，離得近了，感情用事，兩敗俱傷。

“你高三的時候欠我一件事還記不記得？”唐歧元突然翻起舊賬。

“不記得！”林稚初回答的果斷幹脆，欠賬這種事統統不記得。

“……”和林稚初聊天還是這麽有趣呢，唐歧元開始走柔情路線，壓低聲音，故作懷舊憂傷的口吻，“本來想把機會用在以後找媳婦上，現在兄弟有難我不得不幫啊，結果碰上個小白眼狼債主，一句不記得說完撇的幹幹凈凈的，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？我這種人，是不是不配擁有明媚的陽光，所有的幸福都和我無關？”

青春疼痛文學的臺詞，林稚初想起了被唐歧元45度仰望天空的角度支配的恐懼，這人一出不成又是一出，服了。

“我打電話去了，你別這麽酸了，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”

早這麽說不得了。唐歧元翻了個白眼，還是做作的語氣，“我好像看見幸福在不遠處朝我招手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，電話就被林稚初掐斷了，這戲精，給根桿子就順著往上爬，給三分顏色真當自己能開個染坊啊！

也算是找到了一個借口，林稚初略有些緊張地呼叫了已經看了無數遍的號碼。

電話通的很快，她忽然不知道說什麽，“餵，我是林稚初。”

“嗯，我是秦離。”

像傻子似的自我介紹後，兩人皆是沈默。

林稚初揉了揉臉頰，讓自己清醒一點，幹巴巴地開口：“我聽說，你通宵打游戲還喝酒了？”

“嗯。”秦離像個小孩子在母親面前認錯似的，低著頭悶悶地應著，又怕給林稚初壓力，語無倫次地解釋，“我不是因為你，就是排位一直輸，心情不好，不知不覺就打了通宵，酒是網管推銷來的，我還吃了一桶泡面。”

怕她不信似的，他話末又補充道：“老壇酸菜的，不好吃。”

這傻子。林稚初嘆口氣，“你現在三歲嗎？還這麽幼稚，平時看著挺成熟一個人，怎麽搞得跟個小孩一樣，打游戲喝酒，你還沒過叛逆期嗎？立刻馬上，收拾好自己回家睡一覺，明天乖乖去學校，好好給導師道個歉，做項目認真負責一點，聽明白了嗎？”

“知道了。”秦離乖巧地答道。

事都說完了，該掛電話了。

林稚初這麽想著，卻還是舍不得按下“結束通話”。

沈默著通話了五分鐘，林稚初正要掛電話，秦離的聲音格外委屈地傳來過來。

“你什麽時候能回來？”

“泡面啤酒游戲加在一起，我還是好想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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